这里是阳光明媚的晴天,出行的好天气,不时有过往的行人与我的肩膀发生轻微的碰撞,似乎是在告诉我看到的不是幻境,我就这么突然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我用手拍了拍脸颊确认自己清醒着,然后疑惑着漫无目的地走动起来,这是我熟悉的街道,是高中以前我所在城市,我和兔子一起长大的地方,是充满回忆的地方。
这时耳边突然想起了钢琴声,熟悉的旋律,是兔子最喜欢的曲子,却一时想不起叫什么,我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走过去,渐渐地发现周围嘈杂的声音被这熟悉的钢琴声给掩盖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能听到的只剩这钢琴声而已。
一些回忆开始逐渐浮现在眼前——兔子出生在一个家教严格的家庭,父亲是一位出色的检察官,母亲是一位教师。兔子成绩优异,外貌出众,还会弹钢琴,从小就在男生群体中有着很高的人气。第一次遇见兔子是在小学二年级,我跟着父母搬家到了兔子所在的这个城市。
那天是个好天气,因为兔子母亲和我母亲在读大学的时候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在得知我们搬家的消息后,邀请我们去她家作客,那天父亲有生意上的事所以是我和母亲一起去的。
兔子的父母亲虽然对她很严格,但是都是非常好相处的人,一向面对长辈就语塞的我也能很开心地跟他们交流。去之前就听母亲说要去作客的阿姨家有一个跟我同龄的女儿,但是到了之后却并没有见到这个期待着的女孩子。后来我才知道兔子从小就很怕生,硬是躲在房间里面不肯出来。
只记得当时在客厅聊着天突然就听到了房子某处传来的钢琴声,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二话不说就从沙发上蹦下来想去找声音是哪里传来的,却被母亲一把抓住了,她一手卡着我的脖子,一手顶着我的太阳穴转圈,“都告诉你到了阿姨家不能乱跑了!你这臭小子!”假装生气地说着。
兔子母亲看着我们母子两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等控制住笑声才对着我母亲说:“你这彪悍的气质过了这么多年当了妈妈还是一点没变啊。没事的,放开小凡吧,是小颖躲在房里弹琴呢。”然后又看着我说:“帮阿姨把小颖叫出来好吗?”我见机就从母亲怀里挣脱,飞一般地跑远了。
钢琴的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本来还是很兴奋的我上了二楼居然有些蹑手蹑脚紧张起来。想着弹钢琴的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呢,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呢。会弹钢琴的女孩子一定是个出色的人呢。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声音传出的房间的门口。一下子变的更紧张了,记得我当时酝酿了很久,仿佛即将要上战场一样的激动,在尝试N次以后终于鼓足勇气拧开了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接着钢琴声戛然而止了,我把头探进房间跟一个像是受到极大惊吓并且满脸通红的女孩子四目相对了。就这么看了好久,仿佛时间静止一般,谁也没说话,甚至没动过一下,我觉的我作为男孩子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开口:“你好!”。
“唔!”她低声哼了一声,转身跳上床躲进了被窝。我可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啊。一下子觉得好尴尬,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房间,慢慢踱步到了她的床边,弯着腰对着躲在被子里的女孩子说:“你好,我叫夏慕凡。”
然后我看见被子里的身子猛的抽动了一下,被子裹的更紧了……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呢,这个会弹钢琴的女孩子。好无奈,我总不能把被子给掀了吧。于是我还是决定先坐在旁边等她自己出来。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身旁一架白色的钢琴给吸引了,情不自禁地就坐在了钢琴前面。
我从没练过钢琴,不过孩子都是充满好奇心的,所以我试着在钢琴键上按了几下,不成旋律却发出了很好听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大床,发现躲在被窝里的女孩子正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我,大概是不希望我碰她的钢琴吧。我识趣地把手离开了键盘,突然想到跟她聊聊钢琴的话说不定她会感兴趣呢。“我说,你刚才弹的曲子很好听呢,叫什么名字呢,可以教我弹吗?”
她还是没说话,甚至把露出的半个脑袋又缩进了被窝,我真的彻底没辙了,弹钢琴的女孩子都这么奇怪吗,这么想着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告白!”身后第一次想响起了女孩子的声音。
“嗯?”我带着惊喜和疑惑回过头看着已经把整个头都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女孩子。
“告白!”
“告……告白?”
“这个曲子的名字叫做告白!”女孩子的脸变的比刚才还红了。
“哦……那你的名字是?”
“安…安颖。”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兔子时的场景,想起这些的同时也终于记起现在回荡在街道上的钢琴曲子,就是第一次见到兔子的时候她弹的“告白”。之后兔子真的教我弹了,可惜我对钢琴实在没天赋,根本弹不出像样的旋律。
就在我想起这首曲子叫做“告白”的同时,人群突然像是彼此都有默契似的在我前方向着左右两边走开了,钢琴声也渐渐停下了,我身前突然就形成了一条通道,而在这人群排列成的通道的另一头——兔子!兔子站在那里,穿着高中时期的校服,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不同于之前在梦里看到的失去五官的兔子,这是我最熟悉的兔子!我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就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痒痒的。
身后的天空传来了刺耳的轰鸣声,天空也渐渐变成了红色,我却只想看着眼前的兔子,但兔子的表情却慢慢变得凝重了,她张嘴对我说了什么,我听不见,感觉却是像在对我告别。
接着感觉身后有庞然大物靠近了,空气变得灼热,周围的建筑也开始晃动,我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燃烧着的飞机朝着这边坠落了,一阵阵热风扑面而来,下个瞬间,飞机坠落引起的爆炸把我和周围的人都炸到了空中,周围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我找不到兔子在哪儿,只是在空中的那瞬间就明白马上自己就要掉进火海中被烧死了。
但是肌肤上的灼热感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水流的寒意,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熟悉的闪烁着的蓝色光芒,我意识到原来我还在水流里,刚才看见的种种一定是意识模糊产生的幻觉,不过现实并没有多少改变,不管是被火给烧死还是被水给淹死,反正现在的我都是死路一条。我突然好想兔子,你不知道被那个奇怪的女生绑到哪里去了,我还没来得及找到你就要死了,真是对不起。
然而这个时候,蓝色的光芒突然更盛了,到达了耀眼的程度,但是不同于之前的蓝色,更像是一团在水里燃烧着的蓝色的火焰。接着从这道光芒里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臂,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往上拉,离水面越来越近,是谁来救我了?是小周和王叔吗?不可能吧,刚才发生这么剧烈的地震,大家都自身难保了。
这人的游泳速度奇快,我甚至怀疑拉着我手臂的并不是个人类,说不定是个善良的人鱼什么的。我努力睁开眼朝上方看了看,已经依稀可以看见破碎的建筑物了,耳边也再次传来了噪杂的声音。接着身体突然一轻,再感受不到在水中的压力。我知道自己已经从水中出来了,只是身体动弹不得,我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看看周围的情况。
“你终于醒了!”在我眼前的是小周。我吃惊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
“你突然叫我刹车自己跑出去了,后来我和小周把车停在路边去找你,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问路人才知道,有个小伙子浑身淋湿在路边昏倒了,路过的人帮忙叫了救护车给送到医院来了,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坐在病床旁边的王叔表情严肃地对我说。
“医生说你本来就感冒身体虚弱,淋雨之后就发烧了。”小周补充道。
“那地震呢?什么都没发生吗?”我激动地直起了身子,只觉得脑子闷闷的。
小周疑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王叔,王叔也是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难道刚才经历的都是幻觉吗?那个蓝眼睛的少女和为她撑伞的女人呢?难道也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昏倒的?
“你当时为什么突然跑出车子?”小周问。
“我看见了监控画面里面带走安颖的那个女生。”至少看见那个女生不是我的幻觉,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地遇见她了。
听到我这么说王叔和小周面面相觑,顿时严肃起来,“你确定你看见的是同一个人?”
“其实不能说百分百确定,因为有几件事情我在逻辑上想不通,不过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应该是那个人没错。”
“那你是说那个女生在学校开枪打伤数人后短短1小时内就处理好其他事情,安置好了你的女朋友,又回到学校附近的街道上?”小周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就是我不能解释的事情……”
“我想你一定是发烧后出现幻视了吧。就在刚才不久我们收到消息说郊外有辆沾了血的汽车停在山下,并且有人看到有两个女生从车里出来往山上去了。我们的同事已经去现场搜查过了,在车上找到了一把打空弹夹的手枪,我们不排除这根学校发生的事情有关联,现在已经有武警上山搜查了。所以你说的在街上看见开枪的女生,是不可能的事情。”老王一字一字有力地告诉我,不知怎么的,我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警告的味道。
老王说完咳嗽了几声,起身走出了病房,小周叹了口气对我说:“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都39度的体温了,我们会尽力找你女朋友的。”
“你们现在也要去山上吗?带我一起去!”我怎么能就这么安心地躺在病床上呢!兔子现在一定很害怕,我要去找她!
小周愣了一下,侧身向病房门外看了一眼,转而又用无奈地眼神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很担心你女朋友,不过这是我们警察的工作,你还是不要参与进来了,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络你。”
“可是……”
我刚想继续争取机会,老王突然打开了房门,用犀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小周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小周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空荡荡的病房一下子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半起的身子又无力地躺回了床上,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后就在这时,病床右侧的桌上传来了熟悉的铃声,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我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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